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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学业优异的大学时期相比,拥有高学历的人们到了30岁时,又将如何看待自己的人生?为了找到答案,美国罗彻斯特大学计算机科学助理教授Philip Guo对他的160位朋友和熟人进行了调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拥有研究生水平以上的学位。

 

        通过调查分析,Philip Guo总结出高学历人群在30岁和20岁两个不同时期,对待人生的看法存在诸多差异:更多的自信和变少的野心;更为现实的处世态度和逐渐褪去的理想主义;越来越少的自由时间和肩头沉甸甸的责任和压力……

无论美国还是中国,当“80后”青春散场,步入而立之年的他们,恐怕都经历着相似的人生蜕变。而如果你成绩优异,又对下一个10年将产生的变化感到好奇,这些总结可能也会对你有所帮助。

 

撰文 | Philip Guo (罗彻斯特大学计算机科学助理教授)

翻译 | 陈晓雪

 

这一年,与我同龄的很多朋友进入30岁。我们出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到中期,童年的大部分时间是在90年代度过,21世纪初的几年里进入大学。后来,我们从事着迥然不同的职业,选择了不同的个人发展道路。现在,我们离开大学已经有大概10年的时间。

 

我们现在对人生的看法和10年前有什么不同?我对此感到好奇。为了找到答案,我给160位(这个数字约等于“邓巴数”,“邓巴数”是指个体能与周围的人维持紧密人际关系的理论上限值,通常认为这个数字是150)朋友和熟人发送了一份调查问卷,问了他们两个简单的问题:

 

1)与10年前的那个20来岁的学生相比,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身上多了些什么?(关注非物质的东西,所以不要给出诸如“我衣橱里有了更多的鞋子”这样的回答)

 

2)与10年前的那个20来岁的学生相比,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同样,关注非物质的事物)

 

 

调查对象:优秀的高学历人群

 

我并没有打算从美国普通大众的身上得到任何发现。相反,我调查的160个人,是一个经过高度选择的样本。他们都是伴随我童年、大学或研究生时期的同龄人,学业成绩优秀。

 

他们中的大多数取得了研究生水平的学位:82人接受过4年或以上的研究生教育(获得MD、PhD学位或两者兼而有之),51人接受过长达3年的研究生教育(获得诸如MBA、法学博士、理学硕士或文学硕士学位),27人拥有学士学位。许多人曾在顶尖大学学习,主修科学、工程、医学、商业或法律等专业。美国有许多针对大众心态的调查,但我发现,还没有一个是针对我目前所调查的这个群体:他们在学校成绩优异,在学术界成果斐然,成为拥有高度技能的职场人士。所以,我希望借助这个调查去了解:这一代30岁出头、接受过良好教育、职业上野心勃勃的人,在过去10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学业优秀的大学生,对未来10年将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感到好奇。由于样本的独特性,这项调查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最为有用。假如你在学校完成了所有正确的事情——拿到高分,完成了所有的目标清单,找到了一份能够保障物质生活的稳定工作……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样呢?

 

简而言之,这项调查旨在揭示:如果让我回到20岁,我最想知道的事情有哪些。

 

 

样本统计与答复

 

调查样本中有83位男性和77位女性,年龄从28~33岁(出生于1980年代早期至中期),大多数人已经结婚或处于长期的稳定交往关系中。他们几乎都没有孩子;即使有孩子的人,孩子也处于幼龄阶段。因此,做这份调查的人几乎都还没有成为父母。有些人会和另一半一起回答我的问题。

 

160人中有66人(41%)对这项调查做出了回复。对这个数字我真的很高兴,大概因为我发送这项调查是在寒假期间,每个人可能都有一些空闲时间反思自己的生活。大多数人是匿名回复,所以我不知道这66个人的准确分布数据。匿名有一个好处,人们更可能坦诚地做出回答。不过,自我报告中的偏见势必存在。同时,作为总结、呈现这些结果的那个人,我相信结果中也有我的个人偏见,但是我会尽量保持公正。

 

 

最多人给出的答案

 

排名前五的答案:

 

1)与10年前的那个20来岁的学生相比,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身上多了些什么?(关注非物质的东西,所以不要给出诸如“我衣橱里有了更多的鞋子”这样的回答)

 

  • 自信(最多的答案)

  • 耐心

  • 专业性

  • 独立资助

  • 责任感

 

2)与10年前的那个20来岁的学生相比,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同样,关注非物质的事物)

 

  • 自由时间(最多的答案)

  • 健康

  • 追求新鲜事物的欲望

  • 和朋友的互动

  • 结识新朋友的机会

 

 

“80后”十年蜕变

 

现在我们来深挖一下这些答案,揭示它们之间的差异。我将从最常见的答案开始,然后一直解读到最少的那些答案。我们开始吧!

 

 

差异一:自信

 

大多数人认为,与20岁相比,他们在30岁时更自信:对自己的能力、社会环境和职业设计有了更多的信心。

 

有人说,他们今天有了更多的自信,因为他们在大学时周围都是出色的同龄人,但是现在,他们自己就是更优秀人士中的一员。不过也有人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在大学时他们是顶尖人物,但现在他们感觉不像以前那么突出。还有人表述,到麻省理工学院(MIT)读书,彻底打消了他们残留的自信。然而,大多数人似乎都觉得,他们在过去10年变得更加自信。

 

 

差异二:自由时间

 

大多数人认为,与20岁时相比,他们拥有的自由时间更少了。(他们)用于个人发展、学习新事物、做自己想做的而不是因为义务去做的事,或者只是随便坐着不做任何事的自由时间都在减少。一些人哀叹,没有时间与朋友一起度过,甚至是维护异地的友谊。(关于这个话题,可参看友谊部分)

 

一对年轻的父母说,有了孩子是造成他们缺少自由时间的最主要因素,远远超过工作或通常的成年人责任这两个因素。

 

有些人现在更加珍视时间,因为他们意识到它的稀缺。一个人说,他们现在对追寻什么样的机会更加挑剔,因为他们不希望浪费时间去走死胡同。另外一个人说:“我更加强烈地意识到,我们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的时间是多么地少。这真的让我更仔细地评估,我如何使用自己的时间,在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

 

缺少自由时间的另外一个表现是缺少能够专注的时间。在大学和研究生阶段,有足够的时间专注于深入研究一个课题。但是,正如某位回答问卷者所指出的:“工作场所是一个吵闹的地方,充斥了太多的谈话和会议,而且我的家庭生活经常受到干扰。”

 

然而,一些人表示,他们实际上比在学校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还有几位提及,他们现在也有了更多的爱好。

 

 

差异三:耐心

 

许多人提到,他们如何比在学校时更有耐心:对职业设计、社交和恋爱关系都有了更多的耐心。不过,一些人说,他们实际上变得缺少耐心,尤其是对无聊的问题,这可能会浪费他们越来越稀缺的自由时间。同时,“对傻瓜的耐心”减少。

 

 

差异四:健康

 

很多人说他们的体力明显不如早年,但总的来说,他们现在能更好地照顾自己的健康。

 

人们报告称,他们的新陈代谢减缓,不能熬夜太晚,不能通宵熬夜,耐力退化,身体承受力下降,伤口愈合的能力下降,对酒精和垃圾食品的忍耐力下降。同时,有了更多的疼痛、更多的身体疾病和更多的脂肪。有人甚至对年轻人发出警告:“活力(减少)。噢,天啊,这点令人悲伤。趁健康还在,活出精彩。到了30岁,你就会变成一个靠睡眠,而不是食物运行的发电站。”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健康。人们现在能更好地照顾自己,努力保持身体健康,按时预约医生(检查身体)。一位朋友乐观地写道:“身体和精神层面有(更多的)忍耐力。我感觉这可能不是生理上的效果,更可能是因为我在20岁时显著地提高了照顾自己的能力。”

 

 

差异五:专业性

 

意料之中的是,人们在20多岁时收获专业技能,现在比在学校时有更多的专长。比如:

 

  • 工作相关技能

  • 社会技能

  • 情感技巧

  • 讲授技巧

  • 烹饪技能

  • 制作咖啡技能

  • 武术和计算机编程能力

 

另一方面,人们觉得,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有那么多的机会去学习新东西。部分原因在于缺少自由时间,没有学校的环境也是原因之一。一个人提到,在学校总是很容易接触到学习不同事物的方法,但在工作环境下没那么简单。其他人提到,缺乏智力上的刺激和对知识的兴奋,同时他们的日常生活缺少创造力和好奇心。(我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其工作环境的性质导致的。)

 

 

差异六:友谊

 

很多人提到关于朋友的话题。相比之下,很少有人提到他们的家庭。与家庭相关的主要观点,体现在他们比20岁时更感谢父母。人们很少有机会结识新的朋友,朋友和日常社会交往也都变得更少。他们与朋友的物理距离变远:“他们过去在同一个大厅里,现在横跨一个城镇。”同步行程变得困难:“现在和一大帮人计划时长一周的旅行十分困难。以前这就是个春假而已。”

 

人们很少有偶遇的朋友,大规模社会活动和多样化的社会交流活动也都较少。一些人更加珍视他们的亲密友谊,对肤浅的关系兴趣减少:“在大学,找到有共同爱好或同一社区的人几乎不存在什么障碍,而现在这很困难。另一方面,在我已有的朋友中,友谊趋于更加牢固。朋友结婚或有了孩子,会改变已有友谊的性质。”

 

尽管社会互动变少,但报告发现,人们更感谢他们当前的朋友,更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朋友和坚固的友谊。“我有更多能力(并更多地考虑)获得和维持亲密的友谊,这种友谊不是因为空间相距较近或出于方便的考虑。成年人的友谊,所要求的东西与高中和大学不一样。”但注意,这种观点是在有关“技巧”这个类别的框架下提出的。这意味着,长期维持成年人的友谊需要下功夫。

 

 

差异七:自由

 

人们对这一点分歧较大。一些人认为,他们现在更加独立,因此更加自由。但其他人对新奇事物的渴望减少,因此对可能的自由没有充分利用。

 

最直接的正面观点是:“更独立、更自由,我有搬到地狱的自由。”其他人将“自由”理解为追求个人爱好的自由,不需要遵从父母和同龄人压力的自由,以及使用自己的钱改造自身环境的自由。

 

说到钱,超过12个人说现在有了更多的钱。钱可以买到某些自由,提高一个人的控制能力,但也带来焦虑。一些人报告称,希望变得富有或拥有物质财富的欲望变小。一个关于金钱与幸福的有趣观点是:“我希望我在大学负更多的债。与过去相比,现在一美元带来的幸福变少了。”

 

尽管人们现在比在大学时有了更多的自由,他们的日常生活却少了新奇与惊喜。试图冒险的行为减少,旅行的欲望减少,旅行和搬到任意一个地方的兴致降低,冲动减少,自发性降低。

 

关于旅行这个话题,一些人现在的旅行变得更多,不过还是有一些人说,因为生活或工作上的责任,现在去旅行变得更困难了:“(很少)有能力去花一个夏天或一学期随心做件事。你要是决定休个假,大学比上班方便多了。(当然你可以辞职,但你想上班时,公司可不会因为面试到一个辞掉上份工作去旅行或干了其他事情的怪人而感到高兴。)”

 

 

差异八:责任感

 

责任感减少了成年之后的许多自由,这在之前已经阐述过。新晋父母感受最多的是:“责任激增,相当程度上是因为有了孩子。”一些人认为,责任的增加在于金钱——感到需要为挣钱养家负责。其他人认为,赡养上了年纪的父母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情感上都责任重大。

 

30岁与20岁最鲜明的一个差异是:“回头想想,我20岁时,主要的责任就是在一年中有9个月每天上几个小时的课,其余的时间我可以想怎么样都行,事后看来这挺疯狂。现在,我一年(和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差不多每周都要作出影响我和我的家庭的重要决定。”

 

 

差异九:爱情

 

和20岁相比,人们在30岁时对恋爱关系总体上更加乐观。有更多的爱,选择恋爱对象时有更好的品味,来自另一半坚实的支持和保障更多了,对待爱情有了更多的智慧,在恋爱中能够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没那么害怕承诺,来自恋爱的压力也变小了。一个人说有了更多的性生活;也有人说性生活变少了。

 

 

差异十:职业

 

人们并没有过多地谈论他们的职业,尽管他们在职业上一般都取得了较高的成就。一些人表示对工作更满意,而另外一些人对不那么伟大的工作表现出更多的宽容。一些人感觉他们现在的职业选择变少了,因为他们已经沿着一条特定的道路走了下来,到了30岁,转换方向也变得越来越难。

 

提到“ambition”的每个人都说,他们如今的野心少了很多;同时,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比之前更富野心。

 

“我认识到成为CEO或总裁什么的,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不再像儿时那样期望成为他们。”

 

“现在,成为一个宇航员可能不现实了; 现在我要关心的是孩子。”

 

 

差异十一:洞察力

 

一个稍显模糊但有点相似的答案是有了更多的洞察力。一个人解释道:“我更加清楚什么是成功,取得成功需要付出什么(成功从来不是一夜之间产生的,不管它看起来多么像是那样)。更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支持什么,是什么激励我,什么让我退却,我擅长什么,我不擅长什么。”

 

人们更加现实,理想主义逐渐褪去。特别表现在:

 

  • 以更现实的视角看待世界

  • 对可能性有了更现实的理解

  • 对这个世界的糟糕程度有了更多的理解

 

褪去的是:

 

  • 理想主义

  • 幼稚情绪

  • 对世界的期望

  • 希望有能力改变整个世界

  • “一切都只会变得更好”的想法

 

一个积极主动的看法是:“对生活中的挑战我没那么幼稚了。一些事并不会按照计划发生,或就是设定的那样。我20岁时,对我的生活将如何上演有一个特定的思维模式。我以为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但是在过去10年,我真的认识到生活很少像自己计划的那样,这一路上我经历了很多。我想这也意味着,我已经变得没那么保守,更像个冒险家。”

 

 

差异十二:情感特征

 

现在回到最少的那些答案。人们在关于情感特征的答案中,列出了一个范围广泛的清单。

 

一个共同的正面答案是自我觉醒: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情感,世界是如何运作的,在人的一生中什么是重要的,以及什么将最终使人快乐。但是同时,也意识到人生规划的诸多局限:“我更加意识到,并且希望生活可以将我随机地带往我不曾期待的那些地方。几年前,我还以为我可以对我的生活做出计划,这超出了现实的可能。”

 

另外一个积极的答案为情感稳定:更加可靠,更加稳定,更多地感到被爱的人所支持,更自信,更沉着,也更清楚什么让人幸福。

 

有几个人提到焦虑:一些人更焦虑,还有一些人比他们20岁时焦虑感要少。对未来的担忧减少,没那么担心别人的看法,更少的不安全感,对生存的悲观态度减少,对未知的恐惧减少。但也有一些人,确实感受到更多的内在压力和对未来的担忧。

 

以下是仅有一个人或两个人提到的情绪特征。它们总体而言是积极的方面。但根据这几个例子,很难作出一个最终的判断,特别是,这些回应倾向于存在“社会称许性”偏差。

 

一些30岁的人在报告中称自己有更多的:

 

  • 延迟满足的能力

  • 执行能力

  • 说“不”以及设置边界的能力

  • 赞美他人

  • 控制自己的脾气

  • 处理人际关系的技巧

  • 情感深度

  • 情感成熟度

  • 理解他人的能力

  • 宽恕的能力

  • 进取心

  • 长期规划

  • 安静的决心

  • 忍耐力

  • 自控能力

  • 目的意识

  • 意志力

  • 看待这个世界的智慧

 

还有更少的:

 

  • 沮丧

  • 相信新的即为更好的

  • 愤恨

  • 其他人摁下的按钮

  • 关注他人认为“酷”的东西

  • 渴望不同的想法

  • 情感的反应

  • 忌妒心

  • 灵活性

  • 疯狂

  • 心碎

  • 傲慢

  • 公开发表意见的意愿

  • 极端

  • 思想开放

  • 压力

  • 遗憾

  • 自我怀疑

 

这里,我不想进行过多地论述,但大学生可以参考我这一项调查的结果,充分利用20岁出头的时光,享受通向30岁的旅程。

 

感谢参与调查的所有人!下一站:40岁。

 

(《赛先生》获作者Philip Guo授权刊发。原文标题“Academic High Achievers At Age Thirty”,链接:http://www.pgbovine.net/high-achievers-turning-thirty.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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